印证我们这个时代的文学精神

时间:2022-10-29 22:06:15 来源:江苏资讯网

原标题:印证我们这个时代的文学精神

我是自1993年离乡读书之后的两三年内开始练习文学创作的,迄今快30年了。最初我根本没有想到会坚持这么久。而追溯我最早从事文学创作的动因,我不能不说,羁旅异乡所产生的陌生感便可能是打开诉说和书写之门的一把钥匙。如果没有这种时空的反差,我的文学生涯不会开始这么早,或者说,也可能根本不会开始。我写了七八年时间——最重要的,就是表达我对于自己来到一个新时空的各种感受,我所书写的文字,与我的生存处境密切相关。我写下了对于家乡的各种思念,对于正置身于其中的生活的各种体悟,我写得简单、肤浅但却日渐沉着——七八年下来,我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做到诚恳而不造作。其间,我在一些报纸和极少的校园文学类期刊上发表了最初的一些习作。这样,等到学业完成,我便慢慢地走到了社会上,试了几种工作之后,到2003年,我的文学生涯总算是正式开启。我在文学期刊上大量发表文学作品便是始自这个年度。

我最早选择的文学创作门类是诗歌,后来历经世事沉浮,也一直没有放弃。我自2000年左右开始从事的散文、小说等各种创作应该说是我的诗歌生涯的拓展和延伸。我最初写作诗歌的数量没有精确统计,但自2002年有所存录,迄今的20年中,也已创作了1000余首。应该说,这些诗歌作品便是我的整个文学生涯的根基。我的散文,尤其是自2012年开始创作的《主观书》系列,便正是在这些诗歌的基础上发育和增大的。《主观书》是我目前所能提供给世人的最重要的文本,10年之间,已经完成了120万字。2019年和2021年,北岳文艺出版社为这个长篇系列散文出版了3本书:《我一无所是》《主观书笔记》和《灵魂的赞颂》,约占《主观书》迄今所完成的文本体量的三分之一。

《主观书》是我面对文学和自我的一个最直接的产物。如今,当我去回忆这个巨型文本的时候,我会觉得,我此前的一切文学准备,其目标指向单一,结果也单一。除了百余万字的《主观书》及其他所涵盖的诗歌类,我可能并未写下任何有价值的文字。尽管在创作这个文本之前,我已经分别写下并发表了不低于百万字的散文和小说,并且也出版了《失踪者的旅行》《你往哪里去》等散文集及《在危崖上》等小说集。但是,我没有从我此前的文学作品中找到任何一种确定性。而在很多年里,我似乎一直在寻找一个契机,以使自己的文学面目得以确立。《主观书》的书写,虽是晚近之事,但对我来说,它渐渐成了唯一的星火。它可能有意无意之间燃烧了我思想体能中那些芜杂的灰烬。从这里开始,我的所有的文学追求、荣耀、理想和抱负都被腾空了。

《主观书》自然是我面对这个世界所写下的第一部箴言,或许也是唯一的一部。最初写作此书,我是从佩索阿的《惶然录》那里获得启示。后来才是我自己。当然,因为生活在此,我们所能具备的面目繁多,启示便也是多源的。但是,因为万变不离其宗,我在10年之中的任何书写,都是围绕着这些最早的启示展开:自我在这个世界上的多种裂变(佩索阿式的),无穷无尽的记录和找寻,向自我内在洞府的无穷勘探,狂悖的日记式书写(卡夫卡式的)……而在时日的反复迁延中,旧有的“物是人非”,日新月异的时代性特征,似乎总在不断地更迭和复苏。我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去写它们。佩索阿和卡夫卡若隐若现,渐渐离我越来越远。但我不能不说,我已经彻底地回归到了我的书写本身。太多的文学源流汇集在我的书写之中,或有李白式的天马行空,或有鲁迅《野草》式面对无物之阵的叹息,或有昌耀式的俯首于大地苍茫的负重,或有普鲁斯特追忆逝水年华般的空茫……我当然是部分地因循着前人的道路在走,但在茫茫书写的尽头,却又根本无人同路!

交汇在《主观书》中的各种声音终于在众生喧哗中散尽。而在黎明初现、日出隆升于地表的时刻,我常常会突兀地苏醒。《主观书》的出现和形成越来越突兀,有时如雷电划过星空,我便及时地在睡眼惺忪中将其记录下来,它们形成了我在最近3年中卷帙浩繁的黎明之诗。或终有一日,《主观书》将最终定稿,这一批黎明之诗便当是它的开卷吧。有时,《主观书》的生成会从容绵密,它混合了太多秩序,容纳了万物之中各种“静默之声”。《主观书》当然是寂静的,它的时代性和现实性也体现在此。我或许曾经希望它能够直接地展露时代之声,但到了今天,我更加明确地知道,出现在《主观书》中的每一个字都有其不可回避的巨大源头。它是当下的,也是未来和远古的,时代性是它的一个不可替代的容器。

在文学的旅途中,我要走向哪里?我希望通过漫漫数百万言的《主观书》书写,追求一种通达万象、与流云浮风并行的境界。因为只有写作一行字最难,只有写出一个容纳天地灰尘的句子最难。

闫文盛